华北春天的谷雨前后,正是种瓜点豆的最好时机。
工余时间,除了阅读、练书法、爬山锻炼外,闲着没事,便在自家院门前自修的一小块梯田里,种了几窝甜面瓜。它是北瓜的一个优良品种。
这种甜面瓜是我试种了多个北瓜品种后优选的,名副其实。既当菜,又当粮。红红的瓤,绵中透脆,面甜悠长可口,和大米小米熬粥或单独蒸食皆宜,味道鲜美,食之口感赛红薯,是农民朋友饭桌上的一道佳肴,也是城里居民生活和饭馆招待宾客的美食。去年尝到了甜头,今年接着种。
时光荏苒,转眼春天过去,夏季到来了。株穴定苗,松土除草,整枝压蔓,一系列苗期管理有条不紊进行着。随着夏季气温的逐步上升,甜面瓜秧棵长势日渐增强,瓜藤伸展,叶片茂盛。它顺着阳光,沿着篱笆,瓜藤吐出的丝絮紧紧缠绕在荆棘打成的篱笆枝上,任凭风吹雨打,蔓藤稳固如盘。
虽说这种植物不用特别管理,抗旱能力强,压蔓后任由其自然生长攀爬,只待秋后收获,但阳光水分也是不能缺少的。遇风调雨顺年景,降雨充沛及时,秧苗少有旱情困扰,主人确也有个清闲。倘若遇到旱情严重,持续时间又长的年景,瓜秧长期处在骄阳似火的旱情高温蒸烤下,也难免生长受影响,不格外呵护的话,生长缓慢甚至枯萎致死。尤其自整的梯田土层瘠薄,沙性很强,粪肥足然保墒极差。烈日下三天不浇水,瓜秧就旱得几乎要死。
今年春夏雨量不足,定期给瓜苗浇水成了我业余生活重要的活动内容。功夫不负有心人,甜面瓜在我细心照料下,春风得意,高兴地伸展着枝叶,蔓藤更加粗壮,叶片更阔更绿,长势喜人。
甜面瓜有个“向上”的特性,哪儿高往那儿攀,还喜欢上树。这种作物不宜重茬,需隔茬种植。夏末,甜面瓜粗壮的蔓藤,墨黑中泛着翠色,绽放着簇簇黄花,雄雌各异。雄多雌少,雄花鲜艳,开放时间较长;而雌花则相对逊色得多。甜面瓜座果成形后颜色为浅绿色,随着果形的生长膨大,果色逐步变深绿或墨绿。成熟后的甜面瓜多为葫芦形、橄榄形,鲜见磨盘形和歪脖形。果形外表泛起一个个鼓鼓的“肉瘤”,疙疙瘩瘩的,极不光滑,而且瓜蒂不是很牢,稍微重压下容易脱落。甜面瓜在夏季座果,生长期越长,肉质越细腻,成熟后才越甜越面越好吃。
邻居房后有一块空闲地,西面是灌木丛斜坡,长满荆棘和酸枣树。生在坡跟儿的几棵高大酸枣树,离瓜穴很近。近两年酸枣树未发芽,已经干枯,倒成了甜面瓜攀爬的自然棚架。瓜藤爬过树顶,缠缠绕绕,临空盘旋,自由自在。入秋后不久,膨大后的甜面瓜如一盏盏小灯笼似的,悬挂于树上,一副悠然欲坠的姿态,甚是壮观。枯萎、光秃的酸枣树枝上结出了许多甜面瓜,光彩夺目,邻居和路人见此一景,常常驻足围观,流连欣赏一番,一饱眼福。
农谚曰:过了寒露无生田。深秋来临,沙河两岸绿色渐渐退却,树叶开始枯黄,随风飘落,农田里仅耐寒蔬菜在放着翠绿,大多庄稼到了收获的季节。田野上,一片繁忙景象。农民朋友男女老少忙碌着秋收、秋种(小麦),外出打工的也赶紧回乡帮忙,齐上阵收获一年的劳动成果,播种来年的希望。
离开家乡三十余载,童年的情景依然记忆犹新。每当下乡瞥见田间农家所种的北瓜,思绪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时代的生活。北瓜,那是我童年、青年时代成长的“粮”啊!那个年代,粮食不够吃,一家人只好以土豆、北瓜和蔬菜充饥。入冬后,母亲还特意挑选留下一两个果型好、肉质甘甜、个大的北瓜,藏于薯窖中,或放置在卧室的炕角防冻,待新春佳节早上吃饺子后中午熬粥享用。由于对气温掌控不好,室温冷暖不均,北瓜常常溃烂,不得不过早食用,根本等不到年节。每每如此,母亲总是自责叹气却又一脸的苦涩与无奈。
老人常说:人不欺地,地必欺人。一分耕耘,一分收获,只要付出就会有回报。生活实践令我对此深信不疑。
北瓜与我结下了深厚情缘,参加工作三十多年,此爱好始终不曾改变。北瓜品种很多,有的好吃,有的却淡然无味。自前年品尝甜面瓜后,更增加我对它的喜爱,于是年年种瓜非它不选。
一个周末的下午,为庆祝今年甜面瓜喜获丰收,老伴儿特意唤来女儿、女婿一家人,召开家庭动员会,对具体采摘结在数米高树上的甜面瓜,进行家庭分工。女婿年轻自然承担上树采摘的任务,我和老伴儿、女儿则拿一块床单,每人抻上一角在地面接。随着女婿一声“接住─”,一颗甜面瓜“砰─”砸落在了床单上,重力坠压下床单布角险些从老伴儿手中脱出,小外孙女见状赶紧伸出小手帮姥姥把布角抻紧。大伙儿忙乎了近半个小时,终于将挂在树上的甜面瓜,一个个“请”了下来。三岁外孙女上前吃力地抱起一个甜面瓜,拿捏着姿势,吵着让妈妈赶紧拍个照片。
收拾好地上的果实,一家人抱的抱着,抬的抬,兴高采烈地往家运甜面瓜。此时心情分外畅快,工作上的劳累、烦恼早已消散得无踪无影,全身释然,陶醉于大自然赐予的丰收喜悦之中,分享着劳动与收获的乐趣。一家人前呼后拥,欢声笑语,其乐融融,带着兴奋和幸福,载着胜利和希望班师回营,开锅做饭,品尝甜面瓜的滋味。